最近為攀登雜誌《Alpinist》的On Belay專欄,寫了一篇文章,On Belay專欄基本要求作者以攀登經歷為經,來引出作者對攀登的理念,可以是為什麼走上攀登,或者是該攀登引發作者哪些對人生的思考等。雖然文章以第一人稱行文,編輯非常要求給予讀者足夠的空間閱讀、思考、以及體會。也就是我不能直接把結論一翻兩瞪眼的寫出來,而需要以描述的方式,讓讀者腦海中能夠浮現出畫面,進而感同身受。
還記得在開始的草稿,有一段我比擬研究和攀登,我是這樣寫的:
「探索未知是研究和攀登共同的核心價值,也是兩者吸引我的地方。」
編輯說,他很喜歡這樣的比擬,但是這句話太簡單、抽象了,需要我再深入描寫一番。
雖然我在學校裡做了多年的研究,但是具體的將研究這檔事圖像化還真是難倒我了,我最後描述了研究和攀登帶給我的類似感覺。
我描述研究時有新發現、新想法的興奮,實驗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不管哪一種結果都對人類共同的知識庫做出貢獻,而這股向外的好奇心給我確確實實活在世界上的篤定感。到未知的地域攀登也是一樣,而攀登必須用自己全副的身心而非電腦來從事實驗,存在感也加倍。
人類全體的知識庫不是憑空得來的,回首十年前社會已經和今日大為不同,因為這十年來眾人站在過去的基礎上,繼續往外擴展。這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註腳。
偶爾,我有種知識傳遞的方式實在太落伍的感嘆,如果可以和別人的頭一碰,彼此就可以完全吸收理解對方的知識庫,那麼文明的演進是不是會更精彩?不管怎麼說,我個人相當肯定探索未知的價值。也因此當初看到NASA研究員寫的「為什麼探索太空」這文,非常感動。
這一篇文章是1970年Ernst Stuhlinger博士回覆給Mary Jucunda修女的信件,針對修女的提問:地球上有這麼多瀕臨餓死的孩子,為什麼還花那麼多錢探索火星?博士的回覆相當誠懇(閱讀全文,請參考以下的連結:英文《Why Explore Space?》、中國譯言網的中文翻譯《為什麼要探索宇宙》)。
裡頭有一個小故事,數百年前一位富人用錢周濟窮人,同時並贊助一個喜歡研究鏡片的個人。村民對富人贊助該人「沒用的興趣」感到憤怒,認為錢沒有用在有價值的地方,但是後者的研究最後成就了顯微鏡,推進了醫學的發展,救了無數人。
當然那個人的研究最後證明是「有用」的,也許有人會說,太多研究都是無用的,浪費錢而已。但是我也不會否定那些「無用」的研究,因為探索未知這件事本身就是擴展人類集體的知識庫,誰知道這塊多出來的知識,不知道多遠的將來,會被某人用在有用的地方呢?
攀登也常被斥為無用的行為,許多攀登者也常自嘲自己不過從事著無用的嗜好。但是回首攀登史,許多為了克服山區氣候以及險峻地形而發展出來的技術和裝備,也大量用在他處「有用」的地方,而探險者對極地苔原的科學研究也豐富了人類的文明。而回到攀登本身,當攀登者對於眼前的目標盡力,而從努力的過程中得到成長時,也可以帶給自己和所處的社群正面的力量呢。
攀登如此,許多其他的個人嗜好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