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醞釀一輩子的運動習慣

在Kalymnos Greece運動攀開始每天作一點點瑜伽

在Kalymnos Greece運動攀開始每天作一點點瑜伽

我是攀岩者,但我也對瑜伽非常好奇。自我有運動記憶開始,瑜伽就很流行,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在美國,不管多小的小鎮,大部分都有美甲店、酒吧或教堂、中餐館。現在則幾乎都有瑜伽教室。大城市當然更不用說了。有意思的是,攀岩人口中練習瑜伽的比例很高。人工岩場現在除了提供有氧、重訓器材,也都添加了瑜伽課程來做綜合經營。許多人信誓旦旦的說瑜伽對幫助攀岩很有效。(註1)

雖然住在露營車裡,過去幾年來,如果在某城市附近待上一個月的時間,就會去跟個瑜伽教室。但大部分的瑜伽教室都不限人數,還假設學員對姿勢都已經相當熟稔,往往一個小時下來大汗淋漓全身虛脫,但總覺得沒累積下什麼,依舊對自己的姿勢對不對感到霧煞煞。

Kalymnos的夕陽

Kalymnos的夕陽

最後想說還是來自學吧,現在資源這麼多,買本書來研究,真看不懂就上網找影片。書中寫每天練習短暫的時間,比一週挑出一兩天的超長練習來得好。剛好Dave和我十一月初來到希臘Kalymnos運動攀,我就趁這個機會每天作一點點瑜伽。因為是依照自己的時間表來練習,可以耐心研究姿勢,而每天會做同樣的動作,慢慢開始對身體產生感覺,若對某姿勢抓不清感覺,就上網找解剖圖看,查一下究竟是該用哪些肌肉群。就這樣,目前有幾個比較有把握的姿勢,調勻呼吸心靜下來後,頭腦先是用自己的方式與肌肉對話,慢慢的,全世界似乎都靜下來了。

難怪這麼多攀岩人喜歡瑜伽,最近幾年才體悟到攀岩動作裡,與身體對話的樂趣。我開始攀岩時,是被傳統攀登的系統(估計是受讀工學院的背景影響),以及荒野的美麗所吸引。第三年上認識了Dave,我們在一起的前幾年,他不只一次跟我說過,覺得我移動的方式很奇怪,協調性似乎不是很好。後來讀了一些關於deliberate practice的書籍(註2),裡頭寫著要學習新技巧時,一定會很笨拙,但那也是必經的過程,那一個階段腦袋瓜總是不停的對肌肉下達命令,隨時糾正。

我被人家笑運動姿勢很怪也不是第一次了,《睡在懸崖上的人》裡我寫了「游泳與我的愛恨情仇」,談到我來美國後約莫25歲時才學游泳,我朋友笑我姿勢古怪,後來我看了很多游泳姿勢的書籍(對啦,我很nerdy,書呆子用書呆子的方式),然後天天去泳池報到。一年後居然也能輕鬆游上1600公尺。

來希臘之前,我在鹽湖城參加AMGA的年會,一位住在該地的網友和我約見面,他很喜歡美國的荒野,會騎摩托車或是開RV出外走走,他說,「妳很不容易啊,從坐在教室裡,到現在上山攀岩。」我說,「花了我很長的時間啊。」是真的很長,和Dave做個比較吧,他年幼時先是踢足球,然後熱衷越野跑,最後跨入攀登。從小一直都有持續運動。我呢,則是坐在教室裡多年,先是因為非運動的原因愛上攀岩,開始幾年總感覺彆扭,覺得身體好像不是我的一樣。雖然常常在書籍或是影片中聽其他攀岩者講,「哇,好喜歡這條路線,動作好棒!」但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在Kalymnos爬鐘乳石

在Kalymnos爬鐘乳石

幸好攀岩除了動作外,有太多有趣的地方,讓我持續地從事,雖然目前依舊是很一般水平的攀岩者,但一直有在進步,當然常常希望能突飛猛進,但是沒有停頓就謝天謝地了。終於在這兩三年來,體悟到什麼叫做沉浸在攀岩動作裡的樂趣。比如說研究抱石問題,有時候腳多轉個10度,或是手抓點的方式變一下,原本以為做不到的動作,就變得再輕鬆也不過,有「這就對了」的開竅喜悅。或是紅點線路時,流暢地執行一連串的動作,中途還停在創意的位置休息,下來時嘖嘖稱奇身體居然能夠舞得這麼漂亮,感覺真棒。

許多人說攀岩是個很有自我(ego)的運動,我不否認,看別人爬難線,我也希望自己能爬更難的線。去跟瑜伽教室,也曾自怨自艾怎麼那個人這麼柔軟,這麼有力,我怎麼核心這麼差,單腿站立都歪歪扭扭。但每個人的來時路都不一樣,以自身為例子,小學到高中的同班同學都對我現在「居然」攀岩感到驚奇,因為他們目睹了我很差的「運動細胞」。

但用腦去做,用心去感覺,真的每天都會有進步。(註3)但是要感覺出自己的進步,先要知道什麼是進步,攀岩上,多串起些動作,一樣的動作但執行起來更容易,克服自己對墜落的恐懼,都是進步,不光只是完攀路線而已。

而有恆是很重要的,少量但持之以恆的去做,比無心大量來得好很多。要進步,腦袋瓜也要參與。而腦袋瓜和肌肉一樣也會累,質是非常重要的,當質開始減退時,就別再增加量了,會有害而無益。

攀岩媒體近年來常報導,7x、8x、甚是9x歲的男人女人攀爬了什麼路線,或是又爬了什麼山。有意思的是,媒體不再用「老」這個字,而是直接把歲數說出來。然後下面的評論就會有,「我希望我7x、8x、9x歲的時候也能夠這樣啊。」以前沒有運動習慣時,我會和評論者的想法一樣,但現在嚐到運動的妙處,已經很難想像我可以長時間不動,這樣持續下去,自然在7x、8x、或是9x歲的時候還是會登山或攀岩啊。

是的,開始的時候我花了很長的時間,但是,一天一點點,不知不覺間就會發現運動不但沒有那麼難,而且是會上癮的,那麼7x、8x或是9x歲的活力十足自然指日可待。

地中海料理烤羊腿

地中海料理烤羊腿

註1:瑜伽可以幫助攀岩嗎?

我想,要看「幫助」這兩字指得是什麼?

朋友Steve是攀岩教練,我很喜歡讀他的文章,或是聽他的專訪。他善用譬喻,講述概念不但針砭入理還非常幽默。他說,常有人問他,「聽說XXX可以幫助攀岩?我是不是該去做XXX?」這裡的XXX常見的大概是Crossfit以及瑜伽。他說,如果妳真花大把時間,去做XXX然後真在攀岩上看到顯著進步,大概是因為妳攀岩還攀得很差。(我聽到這裡就哈哈大笑起來)

Steve強調攀岩上想要進步,就要攀岩。而且很想正名,我們應該說「練習(practice)」攀岩,而不是「訓練(train)」攀岩。攀岩是個很要求技巧的運動,需要的是大量的練習。類似高爾夫、籃球等一般人會說去練習的運動。當然他的訓練課程有包括非攀岩的訓練,但他說加強力量是為了能練習更多的動作。希望大家不要把重點搞錯了,還給了一個原則:給攀岩練習&訓練的時間,75%該是穿著攀岩鞋的,25%可以是非穿攀岩鞋的(比如說指力板、或是其他一些增加力量、穩定度stability、活動度mobility的訓練)。Steve的網站:http://www.climbstrong.com

那瑜伽會對攀岩有幫助嗎?如果你指得是爬更難的路線,那麼還是去攀岩效益較大。個人覺得做瑜伽很舒服,而且也許能平衡攀岩比較沒在用的肌肉,也許能避免攀岩的運動傷害。不過我不是專家,我做瑜伽,純粹是因為我覺得練習起來很有趣。

註2:

我看了許多deliberate practice的書籍,當一萬個小時的概念風行之後,大家覺得練習能成專家,然後就有人強調這練習必須要是用心的練習。比較知名的科普書籍大概是《The Talent Code》或是《Talent is Overrated》等。的確用心練習每個人都能有顯著進步,感覺好厲害,似乎每人都能成為專家,不過光是練習就能成為頂尖嗎?我正在讀的這本書《The Sports Gene》就在探討這個問題。頗為有趣。

註3:

說「每天都會有進步」可能有點太誇張,但是用心練習持之以恆真的是關鍵。我又來引用Steve的話了,他說10次攀岩練習,大概一半都是沒什麼特別印象的(not memorable),有時候可能覺得自己很糟糕,當然會有很棒的時候。關鍵還是維持練習的習慣,至少6到8週後應該會感覺不一樣。如果沒有,就應該檢視自己的計畫,看看是不是該做些不同的事情。

懷俄明州─Titcom Basin

Wind River, WY

Wind River, WY

懷俄明州的風河山野區,緊接著佔翹楚的Cirque of the Towers,可說是Titcom Basin了。Titcom Basin位於風河山野區的北部,範圍基本涵蓋四個湖(上下Titcom Lakes,雙湖南面延伸出去的小無名湖,和東面的Mistake Lake),以及圍繞四湖區超過二十座山頭的險峻身形。由此處也可以接近進而攀登懷俄明州最高峰Gannett Peak。周遭的岩石山峰少數有簡單路線可以登頂,但大多數要求攀登者有能力攀爬優勝美地難度定級五級的難度,也就是技術性岩攀路線。

數年前我和Dave背了冰攀和岩攀裝備、露營裝備、以及數天的食物入山,準備利用北山脊(North Ridge)路線攀登Ellingwood Peak以及以及Tower 1 Gully路線攀登海倫山(Mount Helen)。前者為岩攀路線,路線難度大約5.6,長度約為五百公尺;後者則為冰攀路線,難度大約是AI 2-3之間,被認為是當區夏季仍可攀登的標誌冰攀路線。

Wind River, WY

Wind River, WY

Ellingwood Peak位於Titcom Basin四湖東方的一冰斗中,該個冰斗的代表性山峰為Fremont Peak,同在這冰斗上的山峰還有Jackson Peak、Knife Point Mountain、以及Elephant Head。在攀爬該山峰之前,我已經有許多多繩距攀登的經驗,也攀登過幾條北喀斯喀特山區的技術性高山路線。不過這一次有一點很不一樣,之前我總是有分段詳細的攀登路線圖可以按圖索驥,這一次攀登能夠取得的路線資料相對非常稀少,基本上就是告訴你怎麼抵達山腳下,然後沿著北山脊行進,再從較緩的亂石坡走下山。

Szu-ting Yi Ellingwood Arete 5.6, Wind River, WY

Szu-ting Yi Ellingwood Arete 5.6, Wind River, WY

山脊是相當明顯的特徵,在難度只有5.6的情況下,其實不太可能做出詳細的路線圖,因為只要巨觀上不偏離主要的特徵,微觀上可以走出許多不同的路徑,稍微走偏也很容易修正回來,不像攀登垂直岩面因為路線較為陡峭,也常需要連接裂隙系統,若是迷路不易回頭,所以至少該在重點處詳細標示。想明白之後,出發前先看準數條較緩的亂石坡哪一條才是真正連接到山頂的下山路之後,就本著輕鬆爬,如果覺得難度超過5.6就再想想是不是該修正的情況下,開心的登頂了,還意外的得到不受路線圖侷限的快活感。山頂上置放著一個金屬筒,旋開後裡頭有個護背的小卡介紹該山的攀登歷史,以及一本小冊子讓登頂者簽名或寫些話語,驚喜的發現前一對登頂者還是我們認識的一對夫婦呢,愛山者真是何處不相逢!

Wind River, WY

Wind River, WY

海倫山位於上Titcom Lake的東北面,露營於盆地的草地間很輕易的就可以看到海倫山的英姿,站在最前排的Tower 1,拔起將近有六百公尺的垂直落差,上頭的岩攀路線可稱為經典,許多人大老遠接近到此就只爬了Tower 1,不一定繼續往上登頂海倫山就下撤呢。攀登海倫山四周有許多方式,可走東面的冰川,北面的冰溝,西面的岩石路線等。

我們當時選擇攀登北面在Tower 1和Tower 2之前的冰溝,路線名稱為Tower 1 Gully,該冰溝經年不見陽光,夏天的時候冰也不會融化,而夏天氣溫緩和,雖在背陽面攀登,衣著也不需要太過厚重。這種高山永久冰溝和冷天氣才結成的冰瀑爬起來極不一樣,前者就是一斜度穩定的斜坡,後者則常見起伏,因此小腿肌肉因為地形的單調很快就疲乏了。接近山頂處可以受到溫暖的陽光照拂,極為溫暖,身上的夾克和手套馬上就穿不住了,到處也都是裸露的岩石,在找到適當地方拆卸冰爪之前必須小心翼翼的踏步。

Wind River, WY

Wind River, WY

下撤時我們沿著原路下,因為沒有多帶一條繩,每次垂降最多就是三十公尺的距離,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個V型冰洞(v-thread)來做垂降固定點,終於見到坡度漸緩,開始有些鬆軟的雪,才快樂的下攀回到起攀處。

風河山野區的面積相當廣大,Cirque of the Towers和Titcom Basin算是人潮最為洶湧的地方了,不過大多數的人是進來健行,或是釣魚,就算在旺季的週末,攀登者也很難在同一座山上看到另外一組繩隊。更別說其他步道較不發達,更難以接近的山區了。我還記得查看風河山野區的地圖時,到處都是等高線密集的地區,目前指南書上以及網路上可以找到的路線數量,和當地的規模不成比例,可見得還有許多路線未見首攀。

懷俄明州─Cirque of the Towers

Jen Goings on the summit of Wolfs Head

Jen Goings on the summit of Wolfs Head

說到懷俄明州大部分的人都會想到牛仔:細膩描述兩位牛仔間的同志情誼,因為李安的電影而喧騰一時的著作《斷背山》,其故事背景即在懷俄明州的山區。對於喜愛戶外的人來說,懷俄明州更是天堂。除了赫赫有名的黃石和大提頓國家公園以外,為洛磯山脈穿越的懷俄明州能夠帶給戶外愛好者無數的驚喜,不論你想健行、攀登、泛舟、滑雪,這裡的天然資源都足夠讓你一輩子迷失在荒野之中。

我有一個好友,年輕的時候是位激流獨木舟的愛好者,即在懷俄明州泛了六年的青春,問她為什麼離開?不是因為泛盡了河,而是因為六年來,她竟數得出來和多少人有過對話。她說那裡太美了,但是她到了需要經常和人說話的年紀,於是遷徙到戶外環境良好但人氣旺盛的西雅圖。

我與懷俄明州荒野的第一次接觸,是拜訪位於其西部的風河山野區(Wind River Range),這個山區屬於洛磯山脈的一部份,山脈基本上為西北東南走向,綿延大約160公里,其中還包含懷俄明州的最高峰:海拔4207公尺的Gannett Peak。當時,我是去上美國戶外學校(NOLS)一個為期三週的課程,學習傳統攀登技術。前往的目的地叫做大教堂冰斗(Cathedral Cirque),冰斗是一種特殊的、因冰川切割所造成的地形。像是走進開放式的大劇場,只是環繞著我們的不是座位而是陡峭的山勢。

Jen Goings Wind River Range WY

Jen Goings Wind River Range WY

那三個禮拜露營在綿綿的草地,正對著的漂亮山勢是我們早晚餐的配料,沿著隱約的步道漫步前行,再蹦蹦跳跳過大石堆,就可以攀爬岩面上天然綻開的裂隙,回程仔細尋找還有許多野菜可以摘取。唯一不便的就是得對食物有妥善的儲放方式,要不然很有可能受到熊的侵擾。還記得一天在回程上,眼尖的同伴看到一隻在遠方奔跑的熊,牠一邊快速移動一邊翻起大石看看石頭下有沒有美味的食物。我們津津有味的欣賞著這難得遇到的野生動物,突然有人叫聲不好,牠可不是從我們的露營區跑下來的嗎?匆匆地跑回營地,兩個帳篷已經千瘡百孔,只是因為有人忘了帳篷中還有吃剩的糖果。

後來才知道冰斗是風河山野區的特色,億萬年前地表下有巨大的花崗岩層,冒出地面後被冰川活動慢慢地雕琢成今日的樣子。朝著地圖上等高線密密層疊的地方走去,就等著被光亮灰白的岩壁和陡峭的山勢奪去魂魄。而古早的冰川活動不僅帶來了冰斗,更造成了許多湖泊、山谷,加上茂密的樹林和溪流,風河山野區有令人咋舌的壯觀,更有柔和的靜謐,讓人敬畏卻不會讓人卻步。在眾多的此類地形中,最享譽盛名的莫過於Cirque of the Tow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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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多年前地理調查員命名的Cirque of the Towers,地處風河山野區的南端,包含眾多將近四千公尺、高塔般的聳立山頭,從三面籠罩住坐落其下的Lonesome Lake。當初因為地處偏遠少有人跡,現在因為步道系統完整,當地美麗的風光盛名遠播,夏日總會見到步道起點處的停車場車滿為患。

這些車輛的主人大部分應該是攀登客吧,花崗岩堅實,是攀岩者喜歡攀登的岩石類型。而無窮盡的花崗岩面和山頭已經累積了數百或是成千的攀登路線,難度的範圍分佈很廣,從極簡單的到需要數年練習的攀登路線。但是也有很多人來這裡不為攀登,只是想在湛藍的湖邊紮個營,看看湖面山勢的倒影,走進湖水中試試飛蠅釣(fly fishing)的功夫,或是爬個不需要技術性攀登的山頭。

我喜歡技術性攀登,親眼見識過大教堂冰斗的秀麗環境後,聽聞到Cirque of the Towers更是風河山野區的佼佼者,早讓我心生無比好奇。但讓我決心拜訪此地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許多攀登者視為壯舉的山峰串連。攀登者總是在尋找更有挑戰性的事情來做,當這裡的山峰都已經有路線登頂之後,新的挑戰就變成怎麼把所有的主要山峰串連在一起,一口氣爬完。等到成功完成山峰串連之後,新的挑戰就變成誰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完成。

Jamie Selda FA of Canine 5.11+ Wolfs Head, Wind Rivers, WY

Jamie Selda FA of Canine 5.11+ Wolfs Head, Wind Rivers, WY

這個攀登者稱為The Cirque Traverse的山峰串連,目前的記錄約是十個小時,這是從步道口出發到回到步道口的時間,其中包括進山出山來回大約30公里的步道,以及12個山頭的攀登和下降。這是個令人咋舌的速度,但是這12個山頭只是該地區的「主要」山頭,所以那邊到底有多少個山頭啊?

2012年的夏天我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在懷俄明州攀登,見識了當地原住民視為聖地的魔鬼塔(Devil’s Tower),也到了一些偏遠地方,需要將大背包頂在頭上渡過水深及腰的河水,才能抵達對岸零星的岩壁。心中念念不忘Cirque of the Towers,同行的夥伴要我耐心,說要打聽一下蚊子肆虐的情形。美國許多山野區都有這樣的問題,夏季總是有一個月蚊子的情況非常糟糕,不管怎麼樣擦防蚊液都抵擋不了牠們的蚊海戰術。而這個月究竟是六月、七月、還是八月,端看前年積雪和今年融雪的情況而定。

因為前一年沒什麼積雪,這一年倒沒什麼蚊子,我埋怨著我的同伴,說「看,只剩下兩天了,怎麼攀登?」儘管如此,就算只是走進去看一眼,也是滿足了心願,誰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會再來懷俄明呢?帶了露營和攀登的裝備,背著沈重的大包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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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Cirque of the Towers最直接的方式是利用Big Sandy步道,開始的11公里相當平緩,步道也大部分在樹木掩蔭之中,空氣清新,步伐踩起來軟綿綿的。步道開始爬昇之前,沿著形狀類似颶風的Big Sandy Lake的西北岸行走,最後在北端和另外一條步道交會,這條步道看起來毫不起眼,卻是鼎鼎大名的大陸分水嶺步道(Continental Divide Trail),全長5,000公里,步道基本上沿著洛磯山脈,從加拿大到墨西哥綜切美國大陸。

接下來沿著步道上標注往Jackass Pass的方向行進,步道開始變得不像原先那麼明顯,因為步道已走出樹線,開始混雜著岩石面了。慢慢地可以看到許多山頭,幾片零星的藍光透露出一些高山湖泊的位置。我特別喜歡蔥鬱的草地上零散地種了許多白色的大石頭的感覺。這些大石都是早先從高山上因為某種原因滾落下來的,然後再度找到可以讓它們屹立不搖的位置。它們的顏色和高山的顏色沒什麼不同,驕傲地像是小小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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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已經有些晚了,我們在經過的第二個湖泊North Lake旁找了個紮營地,東面和西面都緊靠著險峻的山勢,讓人嘆為觀止,可是我們還沒有到達Cirque of the Towers的中心地帶,也看不著那邊的主要山峰呢。隔天早上一大早起來,天色不很清朗,氤氳的霧氣瀰漫,美則美矣,卻怕不是攀登的理想天氣。等了好一會,雲霧沒有散去的跡象,嘆了一口氣,但還是要去參拜一下才甘心回程啊。

繼續前行,過了Arrowhead Lake,然後在山坡高處遙遙望見右手邊的Lonesome Lake,慢慢地我整個人就被眾山所包圍了,我將頭從右後方轉向左後方,又順時針地轉回來,都是山,高高低低的山,不同風貌的山,單一種顏色,卻一點都不單調,只顯得美好與崇高。

藍天在這時候出現了,沒有攀登裝備的我們,只好爬了一座技術性在優勝美地難度定級三四級間的山峰Overhanging Tower,一邊爬我們看到相鄰的Wolf’s Head的山脊線上有兩個攀登者的身影,好奇心作祟下拿起單眼相機放大來看,可不是我們的朋友嗎?看起來他們的目標正是山峰串連。Overhanging Tower是他們下一座要登頂的山,於是在山頂等待,開心地和他們擊掌之後,再一起下山。他們接著攀登下一座山峰,我則一邊走一邊回頭望,不甘心地慢慢跺回營地,準備出山。Cirque of the Towers果然名不虛傳。

路線資訊

交通資訊:開車前往Big Sandy步道路口。鹽湖城是最近的國際機場。若從鹽湖城租車前往,經由I-80 East在Rock Springs附近接往US-191 North,往北開接入東向的28號公路,過了Farson鎮再往東開大約2英里之後,可以看到前往Big Sandy的標誌,往該方向行進之後,一路遇到十字路口即跟隨Big Sandy的標誌。這段路會有大概40 – 50 英里的砂石路,不是很好開,但是普通的車子慢慢開是沒有問題的。

步道資訊:從Big Sandy步道口(海拔9,080英呎)一直到Lonesome Lake大約是14公里,Lonesome Lake是前往觀看山色的健行客經常選擇的紮營之所,攀登者通常會選擇紮營在離山峰較近的地方,不會下降到Lonesome Lake,而是沿著另外一條不是太顯明的步道,經過North Lake、Arrowhead Lake到山峰腳下。從步道口行走大約8.4公里就會抵達Big Sandy Lake,這一段步道非常平緩,大約只上升不到兩百公尺。步道沿著湖邊走,到了湖的東北角會看到前往Jackass Pass的標誌,跟隨那標誌往北方行進,最後會到Jackass Pass(海拔10,800英呎),其中有2公里的路徑頗為陡峭。過了Jackass Pass之後步道急轉直下往Lonesome Lake行進。

最適季節:六月到九月初。七月八月最好,但經常會有午後雷陣雨。

注意事項:山中有熊,食物貯存需要注意。露營需要攜帶防熊罐(bear canister)或是將食物懸吊在大樹上。因為經年的遊客眾多,湖水必須處理過後才能引用。

熊的問題會隨著旅客人數的增加逐年嚴重,近年來美國許多地方的露營區開始強制規定露營者使用防熊罐,去之前建議打電話去管理局詢問最新的規定。Cirque of the Towers歸國家森林處管轄,可以以下述方式聯繫:

Bridger Teton National Forest
Pinedale Ranger District
29 East Fremont Lake Road
PO Box 220
Pinedale, WY 82941
(307) 367-4326

蒙古探險攀登記─探險的意義

(小Po註:上一集請參考「母親山的雙足」)

Dave和小Po在岩壁前商量行止。Photo:Apple

Dave和小Po在岩壁前商量行止。Photo:Apple

幾經周折才抵達母親山的腳踝處,Dave、Apple和我輕輕地踏著沙地,往目標岩壁走去,路上佈滿眾多造型不同的大石,時而撫摸它們面孔上的粗糙和鬆脆,時而將手伸進裂開的縫隙,探探岩隙和身體部位接觸的感覺。

岩壁角度的確垂直,岩質粗糙裡頭的結晶顆粒不算太大,只是岩片相當多而且是那種一掰就應手而掉的酥岩片。觀察來時路上大石頭中的幾條裂縫,裂縫內部倒挺乾淨,真要攀爬應該勉強合格。再定睛觀看目標大岩壁,卻只有零星的幾條裂縫,且每每嘎然而止。裂縫不連續,之間的距離也不近,中間大片的岩面面積太大了,儘管我們有帶bolts,但是原則是:非必要不用bolts,除非裂縫系統近乎完整,只需要在關鍵的一兩個地方以bolts連接。現在看來,這片岩壁需要大量的岩面攀登(face climbing),而岩面上多是酥脆可疑的岩片,加上由下往上打bolts,困難、危險、bolts的數量也不夠多。分析下來,這片岩壁並不是值得攀爬的岩壁。如果裂縫系統完整或者數量足夠可以連接,登頂之後倒是可以從爬升勢緩的東山脊走下來,會是不錯的路線計畫。

在母親山規劃的步道上健行。

在母親山規劃的步道上健行。

座椅們。Photo:David E. Anderson

座椅們。Photo:David E. Anderson

九個水池。Photo:David E. Anderson

九個水池。Photo:David E. Anderson

岩壁質量不值得攀爬,也不需要重起戰力據理力爭了。回到小房子處隨著管理人緩緩地繞行了步道,當即歸心似箭,和翻譯、司機協商隔日一早即回。那時心境不好,之後回想起來平心而論,該條步道的確很有特色。最經典的還是在斜坡上一串九個的水池。水池裡的水是沈寂的,感覺好像死水卻不見混濁,池水清澈卻深不見底,管理員再三警告不許靠近,說是有人溺死過的。那時我心裡頭只菲薄管理員的怕事,卻不知實際上是自己太淺薄。要不是後來讀了一本關於沙漠與水的書,還不曉得自己的淺薄。

蒙古歸來後,偶然的機會下讀了《The Secret Knowledge of Water》。美國西南有廣瀚的沙漠區,國家為了維持沙漠中大角羊(Bighorn Sheep)的生態,雇請研究員田野調查標注出沙漠中有固定水源的地方。這本書算是該位研究員的行程紀錄和心得。

書中描述許多沙漠旅人以為找水該往低處,但是沙漠中若遇雨,水到低處沙地平整也留不住,這些只往低平處找水的人,終究還是會因為缺水而渴死。懂得沙漠的人,會往沙漠裡隆起的花崗岩山坡看去,花崗岩水透不過,坡度剛好的凹陷處留住的雨水就是那區生物的泉源。坡度若是太緩,水池間的水流動不了水質會有問題,坡度若是太陡則凹陷處留不住水。

還說水池一般都是成串的,仔細看池子的形狀,也看得出水池形狀形成的規則。水池邊非常圓潤,多有旅人終於在沙漠中見到水欣喜若狂,縱身而入喝水喝個飽,最後在邊上卻找不到著力處出池,力氣用盡樂極生悲溺死水池的。啊,這不就是和母親山見著的水池一樣的嗎?只是一在蒙古,一在美國。沙漠中渴死容易想像,沙漠中溺死卻要轉好幾個彎才能理解,真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退休教師們搭起帳篷。

退休教師們搭起帳篷。

翻譯和兩位來母親山的退休教師。Photo:David E. Anderson

翻譯和兩位來母親山的退休教師。Photo:David E. Anderson

回歸營地時,小房子裡頭聚集了十多個人,房子邊兒就停了一台俄羅斯進口的小van,這群人怎麼擠來的?還帶了大量的羊肉、露營裝備、以及半人高的音響。我看著他們開心地喝著鹹奶茶、肉湯,很快地,插上USB小碟的音響放出悠揚的蒙古民歌,一些人喝著歌聲吟唱,一些人則婆娑起舞,他們是一群經常結伴同遊的退休教師。我總覺得自己的生活算是簡樸,也自詡可以在惡劣的戶外環境存活,但是我到了退休的年紀能像他們這麼悠然自得嗎?隔天早上他們也比我們更早起,一位前晚邀我共舞的大媽還捨不得我們的離去,給了我們熱情的擁抱。

荒漠上寂寞的駱駝。Photo:David E. Anderson

荒漠上寂寞的駱駝。Photo:David E. Anderson

悵然離開母親山。Photo:David E. Anderson

悵然離開母親山。Photo:David E. Anderson

歸途上我們少有停留,依舊是蒼涼的礪漠、偶爾的羊群、駱駝、零星的牧人和蒙古包,因為機位的緣故,我們被迫在阿爾泰多停留了四天,阿爾泰又不是什麼觀光城鎮,餐廳菜單上多沒有照片也沒有英文說明,連吃飯都成了問題。看來來蒙古還是得學些簡單詞彙和對話,自備交通工具才是王道啊。

探險也許就是這樣吧,有時候完成了原先設想的目標而睥睨四方,有時候卻可能一無所獲、許要反芻良久才有味道。好比人們面對將來的未知,想要的結果也不一定都如預期。對我而言勇敢地踏步前行,還是比被時間拉著走再來懊悔當初的沒作為好得多。

我們潛伏四晚的阿爾泰小旅館。

我們潛伏四晚的阿爾泰小旅館。

基礎打好真的很重要

South Face of Washington Column

South Face of Washington Column

今年上半年在攀登上對我來說是個收穫頗豐的半年,而所謂收穫豐倒不是指我又爬了什麼了不起的路線,而是我對自己的攀登狀況,終於可以放鬆心情,從容面對了。對我來說這是個很大的突破。而這將近半年來的經歷,最重要的結論還是:基礎打好很重要。

怎麼說呢,先從El Cap的攀登開始說吧。我剛學攀登的那一年,一個人工岩場的繩伴就說他的夢想是爬El Cap,他非常積極,後來也真找到人帶他一起去,後來也登頂了。

我問了兩個問題:

「好玩嗎?」

「很累、非常累。」

「你先鋒了幾段?」

「三段。」

雖然我很佩服他的積極程度,但是我對長路線的攀登概念,就是繩隊中的工作量要分攤。只先鋒三段,即表示有28段都是沿著固定繩上升的,雖然也是苦工,但是跟被嚮導上去有什麼分別呢?然後我就把El Cap置之腦後了。

傳攀幾年下來,覺得好像「應該」要爬El Cap(謎之聲:這就是在美國傳攀者的同儕壓力啊,不過真正原因還是自己有興趣啦~~)。爬這樣的路線,確定繩伴是首要之務,當然矛頭就指向Dave,但是他早年已經爬過不少大牆,除了The Nose,The Nose in a Day,還有在巴基斯坦的Alpine Big Wall First Ascent。他已經決定大牆攀登不是他喜歡的菜,只是礙於我的雌威勉強答應。

這是去年初的事情,我也「正式」開始練習人工攀登(aid climbing)。人工攀登極慢,尤其是開始的時候,蝸牛都爬得比我還要快(淚)。Dave一邊確保一邊哀號說:「還是去自由攀登(free climbing)比較好玩啦」。於是我也就丟下枯燥的練習,跑去玩耍了。

雖然說該學的東西都有練一下,但是就真的只是「一下」而已,然後就自我感覺良好地覺得「都學會了」。心懷忐忑的去了優勝美地,Dave根本就沒有意願,後來勉強去爬Washington Column果然破綻百出。心裡頭非常沮喪。那年下半年早有計劃,只能指望來年捲土重來。

當時,我犯了兩大錯誤:第一,太輕視熟練的重要;第二,繩伴是不能勉強的。

今年我定下了練習計畫,鬼使神差的Dave因傷休息只能確保,我於是專心練習。很多東西我都反覆地練,不是兩次三次,而是至少十次八次,真的差點沒有海枯石爛了。唯一沒有練習的就是拖包(hauling),因為拖包再練也是苦工啊。但是找繩伴極難,我找繩伴找得頭髮都快白了,個個有興趣,個個沒把握。我又沒有把握帶新手上,後來終於找到John,又有經驗,又有意願,人也隨和。總算噓了一口氣。

後來的故事就濃縮到這個影片裡頭了。我爬得相當開心,開心極了。登頂那天Dave健行到路線頂端和我們會合,本來預計要看一張苦瓜臉然後給予安慰的擁抱,沒想到我就笑嘻嘻地冒上來了,先抱的還不是他,是那棵標示路線終點的樹。

這場開心的攀登,我歸功於基本技巧的熟練,和投契的繩伴。我聽過太多攀登The Nose的故事了,聽說50%以上第一次嘗試The Nose路線的繩隊都撤退,其中很多不是因為天氣不好,也不是因為受傷。也有很多人爬得咬牙切齒,恨聲連連(比如說在我們下方的那組繩隊)云云。

為什麼歸功於基本技巧的熟練呢?

很多人問我爬大牆怎麼樣才是準備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撤退?其實這些問題很難回答。一般來說如果必須撤退就表示準備不夠充分,但是能夠登頂也不一定代表準備地夠充分(這是在說相聲嗎?)。準備地不夠充分是有可能登頂的,只要運氣夠好,所有客觀條件都站在你這邊,而這在優勝美地是有可能的,海拔低陽光充足。但是當某一個客觀條件不站在你這邊的時候,只有準備充分的人才有機會克服。是的,優勝美地爬大牆是有死過人的。

攀登的時候其實是有狀況的,基本練熟的好處就是在出狀況的時候,心中可以淡定,心中淡定頭腦就不會不靈光,就可以思考怎麼應變,然後狀況也變得不再是狀況了,還有可能變成日後拿來取笑繩伴的題材(誤:是和繩伴開玩笑啦)。

金字塔的訓練

爬完El Cap之後,我認為該面對一下我總覺得自己爬不了難線這件事了(這裡的難度,專指用數字或者是英文字母標示的路線難度,而不管路線其他的特質)。

對於我攀登能力的描述,我一般都說我可以onsight 5.10的路線。很多攀岩者說「不會吧,怎麼這麼差?」說老實話我這樣說還是有點心虛啊,因為還是有不少5.10的路線我沒有辦法onsight啊。我攀岩的老師告訴我,要稱自己是個5.10的先鋒者,必須對於大部分不同類型的5.10路線都要有完攀的把握,我個人因為常年旅行,估計我爬過很多不同類型的路線,但是我覺得這樣說還是有點抬舉自己,畢竟幾個月前在Yosemite爬一條5.9的路線還失手墜落呢!(大喊三聲:不可恥、不可恥、不可恥。)而且5.10但是runout的路線估計也是不敢爬的。

另外就是小時候體育很差的陰影,總覺得自己大概沒有辦法爬很難的路線,所以在自己比較擅長的系統上就更加鑽研,是的這簡直就是迴避問題嘛!(可恥!)

所以攀了這麼多年下來,我很少運動攀,沒有買過快扣,也極少在紅點路線,極大部份我都在onsight傳統路線。這是因為:一、我很幸福,美國傳攀路線極多,我又常常到不同的攀登區,有太多好玩的新路線,所以不想重複路線;二、我喜歡爬多繩距和高山攀,如果墜落了也不太可能再回頭來紅點(誰有那個美國時間啊~~)。於是很多人問我可以爬到多難的路線(這通常指紅點),我都無言以對,因為我實在也不是很確定啊。老是覺得自己攀登的系統很熟,但是攀岩能力很差,但是好像應該沒有那麼差吧?(謎之聲:這個,誰管你啊,這麼糾結做什麼?

其實攀岩強度不是重點,這種「自己也搞不太清楚」才真要命。自己對自己的不確定,會影響自信心,間接影響心理強度,那麼也一定會爬不好,除非當天的狀況真的很好,但是誰能保證每次爬,各種客觀狀況都很好呢?還是要在客觀狀況不好的時候,還是能夠攀爬的路線才是真的!

於是我決定好好舖一下基礎,攀岩訓練中有一種訓練叫做「紅點金字塔」,簡單來說,如果目標在紅點5.11c,就得先完攀8條5.10d、4條5.11a、2條5.11b、最後一條5.11c。爬金字塔說實在地也不費啥功夫,反正都是要爬那些線,順序排一下就是了。

我在猶他州的Maple Canyon待了大概兩週,完成了一座金字塔,第二座也即將完成。原則是沒有完成第一層,絕對不走第二層。有些路線我需要試兩三次,但是沒有一氣完成就不是完攀。後來我發現我愈來愈得心應手,可惜第二座金字塔尖只試了一次,就因為行程關係必須離開了。

後來和Dave做了一番事後的討論和檢討,我個人非常喜歡金字塔。

第一、要求自己紅點是很重要的,因為「真實的」紅點和「自己認為應該可以的」紅點,是不一樣的。只有真實的東西才會留下來啊~~

第二、每增加一個難度,下面有很大的基礎在撐,可以對自己說已經爬了8條那樣難度的線了,現在爬一條只難一點點的當然沒有問題。

第三、因為目標在完攀,會很認真的專注在路線上,同時,往上爬的信念克服墜落的恐懼。

第四、這樣層層漸進,比起單拼一條很難的路線,更不容易受傷。反正我單拼一條路線,就算勉強完攀了,也不會覺得可以爬其他同難度、不同類型的路線。幹啥和自己過不去。

短短兩個禮拜,其實在攀登的難度上無法增加那麼多的,但這兩個禮拜靠著這兩個金字塔,我把心理強度好好地建設起來,開始覺得如果我多放一些時間在運動攀,應該有希望爬難線的。(謎之聲:那妳為什麼一直爬傳攀?

攀登除了力量,本來就還有技巧和心理強度,以及點點點的好多東西。力量慢慢練、技巧細細學、但是心理強度有時候轉不過來還真轉不過來,真要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對我個人而言,把基礎打好就是最好的方式。一想到下面的基礎這麼深厚,就心定了,心定了,也就從容了。

還記得兩年前在Lander WY參加攀岩節的時候,有一個趣味競賽。疊牛奶櫃(crate stacking),看哪一個參賽者能夠疊得最高?疊疊疊,牛奶櫃組成的直線愈來愈高、愈來愈高,但是心裡頭都知道在某一點上這排櫃子一定會倒,還會倒得七零八落(這也就是為什麼每個參賽者都有做上方確保,每個觀賽者都遠遠地看著)。

金字塔則不然,每砌一塊磚,心裡頭就更踏實一塊。雖然開始看不出高度,砌好之後,每段高度都是自己的。

 

 

愛之適足以害之?從傳統先鋒置放保護談起

A view in Joshua Tree. Photo: David E Anderson

A view in Joshua Tree. Photo: David E Anderson

南加州的約書亞樹國家公園(Joshua Tree National Park),是攀岩者的天堂。這裡的地理景觀相當特殊,黃沙滾滾的大片沙漠中,陳列著一群群的約書亞樹叢林。約書亞樹這個沙漠植物,其實不是樹,只是長得像樹,樹臂上密佈著像棕櫚樹葉的尖形葉片,朝氣洋溢地向陽光來處伸展搖曳,弄得每顆樹都像學跳現代舞的長臂猿,奇形怪狀地可愛。而在沙塵、樹影掩映間,則是大大小小的黃金色的花崗岩石,這些岩石也許踽踽獨立睥睨四方、也許三五成群像是排列樂高積木,而在這些數不清的岩石裡,隱藏著超過六千條以上的路線,夠攀岩者花個一輩子時間來琢磨。

我每年都會花些時間來這裡朝聖,也爬了不少經典路線。某年的某一天,我心血來潮翻閱著攀岩雜誌,一條漂亮的裂隙馬上就吸引了我全副的注意力,看那粗糙的岩石紋理,和像淺焦糖一樣的岩石顏色,咦,莫不就是約書亞樹國家公園嗎?「火鳥,5.10a,劈開岩區空中之島(Bird of Fire,5.10a,Split Rocks Isles in the Sky)」,我讀著圖片說明,沒想到我這個約書亞樹常客居然還沒有爬這條路線?!

那張漂亮的照片,讓我對「火鳥」一見鍾情。從那一刻開始,該條路線的倩影就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做夢也是想著它。偏偏該條路線所在的岩壁是東北向,陽光照不太到,要等到氣溫暖和才適宜攀登,硬是讓我等到隔年四月。

站在岩壁前,我照慣例地從路線的最底往上看去,裂隙大概是從超過一個人高的地方開始,底下則完全沒有地方置放保護支點,要進入該裂隙似乎需要一些考驗平衡感的步伐。如果在置放第一個支點之前墜落了,著地的地方不很平坦,很可能會扭傷腳踝,也就是說路線一開始就是個心理上的難關。之後, 那條乾乾淨淨的裂隙,像是楚河漢界爽利地把岩壁分成兩邊,裂隙的前三分之一看起來簡單,之後岩壁突變陡峭,近乎垂直,裂隙的大小也變成只有手指頭的寬度,也許有些地方可以伸進兩個指節,但大部分的地方都只能容納指尖,這一段是路線技術上的難關。等打通這難關,還不能鬆口氣,最後的登頂衝刺裂隙突然變寬,變成比拳頭稍大,是大部分攀岩者不喜歡的錯距裂隙(off-width crack)(註1)。

我端詳這條路線久久,我知道我想要第一次攀就完攀(onsight)(註2),而一個人一條路線就只有一次 onsight 的機會,我得沈住氣。只是我的節奏馬上就被開始的心理難關給打亂了,呼吸變得淺而急促,幾乎是閉上眼睛才過了那考驗平衡感的路段。總算是平安地進了裂隙,放了第一個保護之後,我知道我安全了,這條路線陡峭,只要有保護,墜落不該是問題。

在簡單路段上,我慢慢調勻了呼吸。在進入技術難關的前一步,我駐足給自己做好最完美的心理建設,才踏足進入。那段窄窄的裂隙,每一個腳點都要求岩者像個芭蕾舞者般的墊足站立,岩隙內層凹凹凸凸的,暗藏玄機,在置放保護上添加了不少弔詭的挑戰性。一般來說裂隙平行則放 cams,裂隙不平行則放 nuts (註3),可是這是在岩隙和保護支點的接觸面基本平整的情況下,當接觸面像浪潮一樣起起伏伏,很難置放無懈可擊的支點。我有時候試到第四個上都還不太滿意,而平常在百分之九十的情況下,我都可以一擊中地的。

因為對置放的保護不是很滿意,就想多放一些,又是撐著在某個不適宜久待的位置,試到第四個上的時候,我往下一看,啞然失笑,我怎麼每隔四五十公分就放一個保護?根本就是「縫」上來的(sew it up,攀岩諺語,指密密地放了很多保護支點)。照理說,平均每一個人身的距離,放一個保護就算是蠻多的了,更何況我已經離地面蠻遠的了,放這麼多保護根本就是小題大作,除非我真的超級不信任我的保護,但如果那些真是不值得信任的保護,那我為什麼又要浪費那個時間和能量來放它們呢?我想著我在這個這麼艱難的地點,居然可以撐這麼久,如果我把這分能量拿來攀登,我豈不是早就已經完攀了?

幾年前,我就是這樣和另一條約書亞樹國家公園的超級經典路線「滑不留手(Touch and Go,5.9)」的 onsight 擦身而過的。

Touch and Go @ Joshua Tree National Park. Photo: David E Anderson

Touch and Go @ Joshua Tree National Park. Photo: David E Anderson

這條路線的開始是以兩條手指寬窄的裂隙(finger cracks),來攀登一個大於九十度的內角地形(dihedral)。兩腳必須張開抵住兩旁的岩壁,手指必須在狹窄的裂隙上找抓著點,在手點不大,又必須努力地維持兩腳的張力的情況下,讓攀登者很沒有安全感。由於很難在岩壁上停留夠久的時間,最好的攀登策略就是快快地放入可靠的支點,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攀登完那塊地域,待上方裂隙變大而有較佳的手腳點的地方,再放下一個支點。

我攀登的時候,先是放入一個 nut,就進入了「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地段,強烈的不安全感,先是讓我不安躑躅,接著這股害怕感讓我想要多放一個保護支點,來創造安全感,就在我這樣三心二意,勉力掏摸出另外一個 nut 放入裂隙中,又抖著貓王腿戰戰兢兢地把繩索扣進新放的支點的那一當兒,我墜落了。我才來得及大聲地詛咒了一聲,剛放的支點和我的確保者就制動了我的落勢。

我坐在繩上,看著兩個距離相當接近的支點,新放的那一個 nut 只不過減少了三十公分左右的墜落距離,根本就微不足道,我是過份保護了,如果我能將那放置第二個 nut 的能量轉化成攀登,我不但沒有增加墜落的危險性,還可以爬到地形較簡單的路段,從容地放下一個支點,盤算接下來的攀登呢。這個路線的名稱不是早就告訴了我,摸了就要走了嗎(Touch and Go)?

攀登者常常需要和自己的恐懼較勁,攀登裂隙的時候,因為隨處都可以放支點,很多時候,我就拼命地放支點,保護支點嘛,可不是多多益善嗎?可是,放支點需要花時間、需要花能量,攀岩不是只講求力量大、技巧高,更講求的是效率,在多放兩個支點其實並沒有增加實質的保護效益的時候,大筆的效率就在這個虛構起來的安全感下犧牲了。

再者身上可攜帶的保護裝備是有限的,如果沒有好好的計劃,就在前面路段因為害怕而努力地放支點,很有可能面臨到在後來的路段,真正需要置放支點的時候,沒有裝備可以使用的尷尬。

我後來順利地完攀了「火鳥」,回頭望,我實在對我在技術難關路段過度保護的行為感到啼笑皆非。我朋友對我說:「妳應該多訓練自己攀過前一個保護支點的勇氣。」我頷首,在處處可以放保護支點的裂隙,我常常寧願保守地伸長手、高高地置放一個在我頭頂上的保護,也不願意爬過支點到好的站立點,再從容地置放一個好支點。不為什麼,前者讓我像是爬個迷你頂繩攀登(Top Rope),頂繩攀登感覺安全,不像後者墜落的距離長。可是如果我老是避免攀過保護支點,就很有可能過份地保護路線,而犧牲攀登效率。如果我能夠有足夠的心理強度攀過支點,那我就能好好地分配整條路線支點的配放,讓每個支點都放在刀口上,這樣我也不需要攜帶過多的保護裝備,當攜帶的裝備重量變輕,攀登也會變得更輕鬆。

我不是沒有過這樣的經驗,我第一次爬紅岩谷(Red Rock Canyon)的多繩距路線「冷空氣扶壁(Frigid Air Buttress)」的時候,難關繩距也是一個手指裂隙(finger crack),我也因為花太多時間置放另外一個純安慰人心的保護而墜落了,真是愛之適足以害之。我立志要雪恥,之後另外一個朋友想爬該條路線,我跟她說:「妳想先鋒哪些繩距都隨便妳,但是那個難關繩距,我一定要先鋒。」我失去了 onsight,那我就得拿到紅點(red point:任何不是第一次嘗試的完攀)。

在進入難關繩距前,我凝視該個手指裂隙,喃喃地告訴自己:「支點放得對,一個就夠了。」攀登時,我放了一個黃色的 Metolious TCU,吸了一口氣,腦海裡盤算著接下來的步伐,「這個支點放得很好,就算墜落了也不會撞到東西,妳不是上次試過了嗎?把全副精力專注在攀登上吧!」突然,朋友的打氣聲也變得像從遠處傳來的天籟,模糊地幾乎不可辨認。我沉浸在自我的攀登世界,等我回神過來,整個人早已爬過了那顆小小的 cam。到了固定點(註4),我眼眶溼潤,朋友是知道我的故事的,待我確保她上來也不忘豎起她的大拇指。

攀岩真是個奇妙的活動,隨時隨地腦袋瓜裡都在和自己抗衡,不但是和自己的恐懼奮鬥,更是考驗自己信任的能力。如果置放的保護已經無可挑剔了,不信任它們只會犧牲自己的心理能量和效率。過份執著常常反而愛之適足以害之,該放手的時候還是要放手。

註1:Onsight,指攀登者在沒有路線該如何攀爬的資訊的前提下,第一次嘗試該路線就順利完攀,姑且可以翻成「即席能力」,是攀岩者估量自我攀登能力的一個重要標竿。

註2:Off-width Crack,錯距裂隙是裂隙的一種,可是它比拳頭寬,又不能整個人鑽進去爬,需要比較特別的技巧。

註3:Cams 和 nuts,傳統攀登使用的保護裝備,中文通稱為「岩楔」,其中粗分類有機械活動式的SLCD,一般俗稱 cams;也有非活動式的,只能卡在岩壁上適合的地方,一般稱作 nuts。

註4:固定點(anchor),可以是永久的或者是暫時的裝置,以供攀岩者固定他們的位置,或是用來架繩以供攀登,以及垂降到地表。

飛揚的羽毛,再聊確保

我可憐的羽毛衣

我可憐的羽毛衣

話說這一陣子在猶他州的 Indian Creek 爬了兩、三週,先跟大家簡單介紹一下這個地方吧。江湖上有句話說,如果你喜歡運動攀,去歐洲;如果你想要爬裂隙,去美國。當然攀岩的地方不只有歐美,我也沒有全球都爬遍,但以我個人在美國攀爬幾年的經驗,爬裂隙真的要來美國,而且一定要來 Indian Creek。

Indian Creek 的岩石是一種叫做 Windgate 的砂岩,岩質柔軟,岩面光滑。一叢一叢的砂岩丘(sandstone buttress)中有數不清的裂隙,大部分的裂隙大概二、三十公尺,也有五十公尺長的。因為岩質柔軟,安全起見,好朋友(放在裂隙裡做為保護支點的岩械)最好放得頻繁些,但是這裡很多裂隙的寬度都很勻稱,真讓人有「朋友到用時方恨少」的感覺。舉例來說吧,那條五十公尺長的裂隙,指南書說需要至少十二個 #2 Camalot。最有名的 Supercrack 要六到八個 #3 Camalot;而印象中一條漂亮的小手裂隙叫做 Soul Fire 的,我們也放了七個 #1 Camalot。

在這次行程的最後一天,一個長住猶他州 Moab ,並和 Dave 在 Patagonia 共過患難的好友 John 和我們一起爬岩。Dave 覺得這幾些日子來,沒什麼用到 liebacking 的攀岩方式,於是選了 Fingers In A Lightsocket 做為他的 lead。這條路線可不是只有一段 liebacking 喔,而是全程都需要 lieback。也許手指頭像我一樣粗細的人在上段可以 finger jam 和 finger lock ,但是Dave的手指是我的一倍半寬,指節更大,所以他要全程 lieback 才可以。

當 Dave 開始先鋒的時候,John 神情很關心,因為 lieback 很累,很難放支點也罷了,還很難用眼睛確認支點放得好不好。我也緊張了,我站在路線下離岩壁大約一步之遙,Dave 開始先鋒的時候,在下三分之一段,連放了四個橘色的 #3 Metolius cams,我一邊幫他看支點是不是放得好,一邊往後看,如果他要是在這段期間墜落了,我一定要往後往下跳下去,這樣他才不會落地。

等 Dave 爬過了差不多路線的一半,我站成弓箭步,兩個膝蓋都微彎,萬一他墜落之後,我被往上、往前拉時,才可以因應。他又放了大概兩個 #2 Metolius cams,人已經非常疲累的狀況下,突然腳一滑,他就墜落了。

我隨即被繩子往第一個支點的方向扯去,雙腳先是輕墊到岩面,突然唰地一聲,我暗叫不好,最上面的支點往外飛出,我被扯的速度急速增快,緊急中,只來得及把頭往右一側,身體扭轉用左肩膀的大肌肉和岩壁做第一線的接觸。我的羽毛衣在牆上這麼一擦,白絨絨的羽毛滿天飛舞。他墜落了大約六、七公尺。兩人都沒事。

其實這並不是我第一次制動 Dave 的墜落,他大概比我重個十五、六公斤吧。我知道只要他一墜落,我一定會被拉起來,大部分的時候我只是懸空個大概三十公分,兩腳墊著岩壁;有一次他掉得距離長些,所以我像臥虎藏龍的俞秀蓮一樣在岩壁上走了好幾步。不過這次有些不一樣,我原本以為墜落已停的那一瞬間,最上方的支點被拉出,於是感覺像是在準備地還不太好的時候和岩壁衝撞,只得有些不理想地用肩膀承擔衝擊。

身為攀岩者,我看待確保的態度相當嚴肅,因為確保失誤,攀登者可能會受傷,確保者也可能會受傷。誰受傷都不是好事情。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雙腳為第一線抵著岩壁呢?是不是因為最上方的支點被拉出的關係呢?時間差的關係,把墜落分成了兩個段落?還好我從頭到尾聚精會神,要不然一定難以因應。左手肩膀或是上臂是找不到任何瘀青,就是我可憐的羽毛衣,不過這也不是第一個補釘了。

Dave倒是很沮喪,他說這是他攀岩這麼多年來第一個往外飛出的支點,但是他放那個支點的時候,手臂已經快累壞了,該支點根本就是盲放的(blind placement),我說:「這總比你以為該個支點百分百牢靠,結果卻飛出來來得好吧?!」

這個故事的結論呢?倒也沒有什麼大道理,就是確保一定不能掉以輕心啊,你永遠不能很確定你確保的攀登者會在什麼時候墜落。另外,我個人認為教學上應該要求確保者,在不同條件下練習制動先鋒的墜落,我聽說美國這邊早期會模擬先鋒墜落,讓確保者制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都沒有了?

參考文章:淺談確保,兼譯「想對確保者說的話」

攜手首登川西喀麥隆神山

這兩週來,一直在趕稿,寫得都是我和 Dave 今年九、十月份在川西格聶山區活動,10月1日成功首攀喀麥隆神山的故事。有攀登紀錄,也有攀登的心得。最近攀登紀錄在中國的「旗雲探險」網站刊出了。旗雲探險網站是由攀登者發起建立的,在網站上蒐集的大多都是中國地方的攀登報告、紀錄、心得。是對中國攀登有興趣的人的一定要造訪的地方。

喀麥隆神山「攜手」路線示意圖

喀麥隆神山,海拔5873m(一說5950m),位於四川西部沙魯里山脈,在該山脈最高峰格聶神山(6204m)的東北方。在格聶山區,格聶、肖扎、喀麥隆是格聶山區最為徒步者和高山攝影者津津樂道的三座顯著大山。2012年10月1日,美國/台灣攀登隊伍,Dave Anderson和易思婷成功地沿著南山脊首登喀麥隆山,路線長度超過1000米,接著他們從東面山壁下降回到他們的最高營地,全程耗費約18小時。兩人將路線命名「攜手」,紀念他們個別對攀登的貢獻以及感念沿途得到的許多幫助。在旗雲網站閱讀全文:「First Ascent of Mt. Kemailong;攜手首登川西喀麥隆神山

意外的訪客─記 08.07.2012 之首攀

Andersonville 的路線示意圖

上個月在 Vedauwoo 爬了好一陣子,接著又到 Devil’s Tower 去轉了一轉(是的,攀岩誌還得補上),又轉回到 Lander 這個跟 Dave 和我都很有淵源的小鎮了。Lander Wyoming 是美國領導學校(NOLS)的總部,Dave身為 NOLS 講師已經有超過十五年的歷史,我也從 2006 年開始和 NOLS 扯上關係,而 Dave 更曾經在這個小鎮上住上過十年的歲月。

Lander這個乍看起來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坐飛機也到不太了的地方,人口不多,但是臥虎藏龍。對於喜歡攀登的人來說,這裡可以說是相當棒的訓練地:一、有距離超近的優質運動攀岩場所 Sinks Canyon 和 Wild Iris,遠一點的則有 Ten Sleep,每天下班後,來爬個幾條路線,很快地想不爬 5.12 也難。前兩天,Dave的朋友 BJ 才終於完成一條他多年來的 project:5.14d的Moonshine。嘖嘖。二、如果喜歡爬傳攀,這裡離 Vedauwoo 和 Devil’s Tower 都很近,可以讓你訓練好裂隙攀岩和多繩距的技巧。三、想要做高山岩攀、混合攀、冰雪攀,那這裡更是好地方,Lander根本就是在 Wind River Range 的山腳。路線多的讓你樂不思蜀,更別提另外一個美國 mountaineering 的聖地 Teton Range 也只在三個小時的車程距離內了。還記得七月中參加 Lander 這邊第十九屆的 International Climbers‘ Festival,Dave介紹一個他的朋友大名 Mike 的爽朗中年男子給我認識,貌不驚人又俏皮的 Mike,當年可是和 Todd Skinner 一起自由攀登 Trango Tower,建立 Cowboy Direct (5.13a; Grade VII)的一員啊。啊~ Lander,好一個攀登之城啊~

Dave曾經在全球各地建立過好幾條路線,在 Lander 住了 10 年的他,怎麼可能在這裡沒有建立過路線呢?有趣的是,我們在 Vedauwoo 碰到的那個剛搬到 Lander 的人,就知道Dave的一條路線。我打開指南書(Lander Rock Climbs)一看,那條路線的所在地距離步道口有至少50分鐘的腳程,據Dave說那是他當年以越野跑步訓練體能時,無意中發現的,該路線所在的岩壁,也只有那麼一條有紀錄的路線,指南書作者 Steve Bechtel 是 Dave 終於完攀該條路線的確保者,他很給 Dave 面子,在書中寫下:

There are several cracks and slabs on this wall, but only one recorded climb. If this route weren’t awesome, there’s no way I’d have wasted the time writing this paragraph.

更有趣的是,Steve乾脆就把這片岩壁命名為 Andersonville(Dave的姓氏為 Anderson),但是大概 Dave 沒有幫路線取名,而那片岩壁又只有那一條孤單的路線,Steve就逕自稱之為 The Lonely Town of Andersonville。路線的敘述如下:

The Lonely Town of Andersonville 12b — This is the overhanging hand-to-finger crack that splits the left side of the wall. Scramble to a small ledge to start. 60 feet.

我取笑 Dave ,怎麼這麼可憐呢,好寂寞喔。Dave說,他後來終於搬離 Lander 就是因為在 Lander 找不到伴,Lander 的攀登者很多,真真就是陽盛陰衰,可憐的他當年還曾經在日正當中的時候到酒吧裡頭喝悶酒呢,真是攀岩者的心事誰人知?

談談說說,他說倒還想回到 Andersonville 看一看,他續道:「那邊還有很多條沒有人爬過的裂隙,有幾條蠻簡單的,妳也可以去首攀。」好啦,好啦,我知道我是爬不上帶仰角的手指裂隙啦,不過攀岩就是這樣,是去挑戰自己的極限,不是去和別人比,而且去增加一下經驗值也是好的。

還沒爬呢,我就開始幻想應該幫路線取什麼名字,我說:「你的小鎮不再寂寞了,要不叫 Great Company好了。」Dave嫌棄這個名稱太 corny。後來我又建議了幾個名稱,終於以「An Unexpected Visitor」獲得他的首肯。

計劃決定之後,一大早就先去五金行買了一隻大鋼刷,一隻小鋼刷,就興致勃勃地出發了。到了那片岩壁,說實在的比我想像地還漂亮,果然是我最喜歡的花崗岩。他讓我自己挑一條路線,我就放膽挑了一條我覺得我應該可以爬得上的路線。先從亂草堆,爬一條比拳頭稍寬的裂隙,然後 mantel 上一個小平台。接著順著另一條較小的裂隙,再上一個小平台。然後爬一個雙裂隙系統,最後進入稍帶仰角的面左內角系統(left-facing corner)登頂。

Dave先到最上方架設 top rope,垂降的時候以 nut tool 清理該條路線,就看到沙土灰塵滿天飛,大小落石紛紛落下,好一陣子,Dave才灰頭土臉地回到地表,他說估計這條路線大概在 5.8 – 5.10 之間吧。他說,你先 top rope 試試看,上去的時候先別清,路線要從上方清理下來比較省事。我 top rope 的時候才發現該路線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原本以為見到的那些裂隙都是可以塞的(jam),但是不然,該雙裂隙系統左裂隙是可以塞手指的小裂隙,右邊的裂隙則是內小外大(flaring),只有一個地方有手塞(hand jam),其他地方都塞不牢靠,只能 lieback 或是 pinch。最糟糕的是其相當考驗平衡感,放支點會相當有挑戰性,但是又不能 runout ,要不然很有可能撞上下面的小平台。

我第一次 top rope 的時候,挫折感很重,一是每抓一個手點,就抓下一大把沙,二則是腳下沙沙的滑溜地不得了,我本來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不管腳點多小,我都可以站得牢,但是這個優勢一失去,突然就覺得我的攀岩能力大大下降了。只好認份地在下降的時候,再用大鋼刷好好地清潔路線。弄得我回到地面時也灰頭土臉了。

Dave接著也 top rope ,也同意路線比想像中的還弔詭,他也滑了好幾次,所以又用小鋼刷細心地再整理了路線。接著又發現原本起攀用的一條小裂隙,其實是蜜蜂窩,只好對路線走向稍做修整。幸好那條裂隙不是路線的關鍵處。我接著又 top rope 了兩次,還是沙沙的,也沒有完攀,但是那個 pinch lieback 實在累人,我怕再不先鋒我的手臂就沒力了。就說還是直接先鋒吧。

果然這條路線的難關不在攀爬,而是在放支點,為了放那幾個支點,死硬地維持身體張力保持平衡感,再心不甘情不願地空去一隻手來放那幾個 cam(還好是放 cam,要是放 nut 我就不知道我撐不撐得了),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剩下大約一個人身就衝過難關的時候,想說一鼓作氣衝上去,卻抓不牢那個 pinch 來重整腳點而墜落了兩次。唉唉,只好先下來休息。

幸好最後還是完攀了,要不然這個意外的訪客就要鎩羽而歸了。終於 The Lonely Town of Andersonville 不再孤單了。

 

攀岩魔法誌─Vedauwoo Wyoming 720

夜幕逐漸落下,從 Magic 窗外看出的一景

Vedauwoo 攀岩區的生活機能相當方便,距離最近的城鎮 Laramie 只有 16 英里。Laramie 在美國的歷史上,是往西部開拓過程中的重要城鎮,如今因為懷俄明大學駐地於此,成為一個相當典型的大學城。城鎮的街道寬敞,市容簡樸乾淨,並且因為有許多各地來的遊子,文化和飲食上比傳統的中西部城鎮來得多元。

Vedauwoo 距離州際公路 I-80 相當接近,行動電話的收訊相當好,讓我不至於和工作脫節。昨天就因為收到一封緊急的郵件,撇下攀岩,進鎮找 wifi 工作去了。可惜沒來得及在圖書館關門之前,在網路上找資料補強指南書的不足,只好回頭在營區利用 smart phone 的小小螢幕,上 Mountain Project (MP)把評價三顆星以上的路線在索引上做個記號。

我使用的這本指南書,大概是幾本 Vedauwoo 的指南書中評價較高的一本,奇怪的是,它居然沒有使用路線評價系統。也許路線評價偏於主觀,但評價系統已經是攀岩指南書的標準配備了。雖說在路線敘述中,作者會說「經典」或是「推薦」,可是這裡的路線七八百條,我們也大概頂多停留個兩個禮拜,有個一目了然的必爬列表還是比較方便。沒奈何,只好懸樑刺股自己在 MP 上做功課了。

前一晚過午夜才睡,今早身體自然渴睡,好不容易才掙扎起身。早餐完,和 Dave 面面相覷:「去哪攀?」呃,前晚光顧著標記,倒忘了選路線了。驀然記起指南書中一條爬相頗佳的路線,說我們去爬 Captain Nemo (5.10d)吧。

飛揚跋扈的 Vedauwoo 花崗岩

我先鋒第一繩距(5.8),是手和拳頭大小的裂隙(hand and fist crack)。果然駕輕就熟,輕鬆完攀。雖然說和路線奮鬥是相當有意義、有收穫、進而有成就感的體驗,有時候還是要餵自己一些糖果,享受完攀的酣暢。苦樂交雜,才是人生啊。但我忘了,樂子嘗了,接下來就是苦頭了。

Captain Nemo 的第二繩距是在天花板下的橫渡,手得扶著天花板下的裂隙的開放式手點(open hand),然後頭頂著天花板,腳踩著滑溜的斜岩板,頂天立地的維持身體張力和平衡,往右慢慢蹭過去。我吊在固定點上,看著 Dave 先鋒。這段橫渡看出去的景色相當漂亮,可以看到 I-80 上載貨的大卡車,背景的大平原上開放的青綠牧野,還可以看到攀岩區的中心位置許多縱橫交錯的花崗石堆,以及星羅棋布的露營區。正對面的岩壁則是幾乎有全天日照的 Holdout 岩壁,顯著的拱門特徵奪人目光。

「如果有把相機帶上來就好了,」我想著,不過看著 Dave 戰戰兢兢的先鋒,「嗯,確保還是比照像重要啊!」天花板下的裂隙小,很難 hold 住,放支點更是挑戰。途中,Dave放了一個 C3 (很小的 cam),之後的路段實在很難停下來放支點,就一口氣地爬了好遠還衝過了難關。我跟攀的時候,到了那個點,實在下不了決心清那個 C3,這一路過來能騰出手來清裝備就算了不起了,眼看那個 C3 卡得緊,需要花點時間清。我恐怕裝備一清,人也就會像鐘擺一樣盪出好遠。只好在那 C3 和下一個支點之間,再放一個支點。還真的,一清完 C3,人就掛在那個剛放好的支點上了,唉。

被 off-width 整慘的證據

我看了看指南書,這面岩壁值得攀的路線還剩下兩條:Original Grand Traverse (5.10a)和 MaxiLash(5.11a)。其中 MaxiLash 的描述是這樣的。

MaxiLash 5.11a. Test Piece: sustained as a desert climb. Scramble up the blocks to the offwidth. Get past the first overhanging section (crux) and up to a constriction. Climb past that and a slightly overhanging section where the crack narrows.

又是 sustained,又是 off-width,還是 overhanging。二話不說,當然先鋒 Original Grand Traverse 然後 top rope MaxiLash。

本著中華兒女謙遜的精神,我很客氣地讓 Dave 先享受 MaxiLash 的招待,沒想到 top rope 沒有架好,Dave 爬到 crux 處繩子就卡住了,我沒辦法收繩,也沒有辦法放他下來。最後還是在岩壁上用力地來回擺盪了十數次,繩子才稍微可以活動,緩緩地把他降回地表。因為繩子仍然不順,Dave 把一端固定在地面上,使用普魯士繩和 Gri Gri 爬繩子到上方重新整理固定點。他大聲喊道:「婷婷,妳想爬嗎?我可以在這裡幫妳確保。」我大喊:「經典當然要爬」,誰知道,這就是惡夢的開始。

看著帶仰角的窄煙囪,我思考很久很是沒辦法決定是左半身進還是右半身進。又仔細觀察裂隙左右兩邊岩壁的傾斜度,以及掃描兩邊岩壁的腳點分佈,決定左進。進了倒是可以藉著交叉 arm bars (意指一端用手掌,一端用手肘)卡在窄煙囪裡,可是怎麼鬆開再卡住倒是大問題。我像隻毛蟲毛手毛腳地想施展壁虎游龍,可是卡了手臂,失去了腿的側張力,就被重力緩緩地拉回原來的位置。累得半死還是移動不了五公分,我開始煩躁,犯了爬 off-width 的大忌。說時遲那時快,我整個人就晃出窄煙囪,往虛無盪去。

我大聲的詛咒(當然是用英文,中文國罵女孩子還是說不出口),因為路線仰角的關係,一盪出來就很難回去。在繩索完全靜止之前,我趕緊又蹭了岩壁幾次,增加搖擺的幅度,才有機會回到路線。搖擺中,眼角瞄了旁邊一條 5.12c 的路線,乖乖那條路線似乎還比較合理,姑娘我是不是該改變目標?罷罷,還是不要三心二意,乖乖地回到 MaxiLash 吧。

又塞進那該死的窄煙囪,這下不敢絲毫大意,就算沒有往上的進度,也不敢鬆了往側的張力。我還是對該怎麼爬一點概念都沒有,在那裡死硬地撐著讓我冷汗熱汗直流。又是交叉蛛蛛手,加上疊腿觀音打禪,上背後又緊壓著岩壁,額頭撐著另一頭岩壁,來個達摩面壁。好死不死,三天前左後背的傷口折騰地迸裂了,疼得我好想哭,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咬牙在那邊挺著。好歹藉著連續的拳頭大杯手交疊(fist cup-hand stack),莫名其妙地度過了難關。

之後 MaxiLash 倒是大方地給了幾個拳頭塞(fist jams),算是我過了難關的甜頭。可是路線馬上又回到 off-width,偏偏還是個比大腿還寬的窄煙囪,也沒法使用腳趾頭腳後跟的橋樑招式(toe and heel)。路線是沒有那麼傾斜了,可是拳頭大杯手交疊加上疊腿觀音打禪實在累煞人也。我一邊緩緩地猛力往上蹭,一邊哭喊著「我不想爬了,我不想爬了」,心裡想著這是我第一次攀岩攀得這麼悲慘這麼不帶勁,一邊大聲苦苦哀求 Dave:「求求你給我打氣吧,說什麼虛空的華麗謊言都好,給我一個能夠完成這條路線的海市蜃樓吧!」

我終於過了中間點了,放棄不甘心,繼續爬不情願,強忍著數度湧進眼眶中的浪潮,不讓眼淚掉下來。我在暗黑的 off-width 無間道裡沉淪了一世紀,終於看到了 Dave。到了固定點,我屁股一坐下就開始放聲大哭,這可不是喜極而泣,而是發洩一路來的慘澹、屈辱、不甘、委屈,以及質疑在這段緩慢而艱辛的過程裡,我到底學到了什麼?值得嗎?這條路線 5.11a,我不相信,這簡直是威脅我身為攀岩者的自信和自尊啊。

回到 Magic ,怎麼想都覺得爬 MaxiLash 的過程好像被宇宙黑洞侵襲一樣,整個都模糊掉了,究竟該怎麼爬那條路線,我還是一點影子都沒有。而那條路線只有 5.11a?我是隻鬥敗了的公雞,只想找些其他也輸了比賽的同伴,同聲譴責裁判不公,來舔拭我的羽毛。

血都已經流了,還是灑脫地笑笑吧

果然 MP 對這條路線的描述,算是讓我飲了鴆止了渴:

Proceed to curse, thrutch, and thrash up the first 3 feet of the crack proper, then come down for a rest. Repeat until 1) worked too much and in need of a beer, or 2) you succeed in getting to the 5-foot mark. If in search of beer, locate the trail back to the parking lot, open vehicle, locate cooler, and swill. If at the 5-foot mark, continue to the 6-foot mark, and repeat every foot until at the anchors. You will know when you reach the anchors because you will feel an incredible sense of relief and an overwhelming desire to vomit. I climbed this left-side in, and really, the bottom bulge is a stand-out crux; the upper, fist crack is really just maintenance climbing, but the sort of maintenance that is investment-based, i.e. you keep fighting because you do not want to repeat the lower part. Rumor has it one of the hot young Boulder Rock Club climbers did this baby recently and declared it as hard as Vogue, Tommy Caldwell’s 5.14b at the Industrial Wall. Now isn’t this a fun sport?

不過,究竟要怎麼爬這條路線呢?

我又做了一些網路搜尋,找到這篇文章:Climbing Magazine 的 Tech Tip – Trad – SCUM MANIFESTO。文中提到一位攀登者使用頭塞(head jam)在這條路線上休息。頭塞?這對我還是個新概念,不過我的背傷和被挫敗的自信心,實在讓我沒勇氣再去嘗試該路線。還是好好地先多爬一些 5.10 級的 off-width吧,妄想一步登天,只會走火入魔,經脈錯亂的。

不過就像 Climbing Magazine 該文所提到的,攀岩,尤其是爬 off-width 一定要有創意,攀岩不是只有手和腳,全身上下所有的身體部份都可能變成我們的秘密武器,反正,只要不拉繩、不拉裝備,就不算壞了自由攀登(free climbing)的規矩。頭兒、肩膀、膝、腳趾,勇敢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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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女孩. Chick From Taiwan

我是本站的作者,易思婷,土生土長的台灣女孩。在台灣,朋友大多叫我小Po,在美國,小名婷婷倒是被叫得比較響。從競爭激烈的台灣教育體系,到美國博士班的歷練,二十多年的學校生涯,一點都沒有馴服、反倒是磨亮了我的冒險本質。我有夢想,築夢踏實:這一輩子,我要活得有聲有色。而這個網站,記錄我的求知和探險,是個累積快樂的地方。「台灣女孩」的臉書粉絲頁

《睡在懸崖上的人》新版

這是我的第一本書,2012年出版,在2017年能夠再版,實在是非常開心。五年後再看這本書,自然覺得當年文字青澀,但是情感很真,故事誠實,而裡頭描寫到我相信的原則依舊不變。推薦給大家。在博客來購買本書。

《我的露營車探險》

2016年11月出版的《我的露營車探險》講述了我和先生Dave Anderson,四年多來住在親手打造的露營車Magic,遊遍美西絕美荒野的故事和領悟。只要學會分辨「想要」與「需要」,「天地為家」便是生活,不是夢想。在博客來購買本書。本書影片

《傳統攀登》

2014年7月出版。我的第二本攀岩工具書,也是中文世界第一本針對該主題的專書。從淺入深系統化地講解傳攀:置放岩楔、架設固定點、多繩距攀登、自我救援等。每個主題下,說明該主題的理論基礎,再示範目前主流的一種到多種作法。在博客來購書。

《一攀就上手》

2013年10月出版的《一攀就上手!基礎攀岩一次就學會》是我撰寫的第一本攀岩工具書,從基本知識到技巧、裝備添購與下撤。希望藉由此書帶領初學者系統化的進入攀岩的殿堂。在博客來購書。

《睡在懸崖上的人》

這本《睡在懸崖上的人》是我在 2012 年 7 月出版的書籍。副標很長「從博士生到在大垃圾箱撿拾過期食物,我不是墜落,我是攀上了夢想的高峰」,不過它倒是挺誠實地告訴讀者,這本書究竟要說些什麼。本書影片。在博客來購買本書。簡體中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