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有個機會回台灣演講,還記得那時候喧騰的新聞包括博士生賣雞排、吳寶春上學記。關於學歷有沒有用的爭議又再度被搬上檯面。我自己本身也拿了個洋博士,也不諱言宣傳《睡在懸崖上的人》時,也使用了博士這個頭銜來引人注目(或者是側目)。
最近書的簡體版在大陸出了,有的人批評博士生去大垃圾箱撿拾過期食物太矯情(這是暗指我是賤人嗎?),有人說我有了常春藤的博士當然有無限的資源可以去追求夢想(呃?)。果然拿博士這個字號來混江湖也不是這麼容易呼弄的啊。
學歷重要嗎?
所以,學歷重要嗎?這很難說啊,可能對路人甲很重要,但是路人乙就完全無感。現實的情況是,如果你拿了所謂名校的畢業證書,是有一定吸眼球的功用,但是吸睛之後呢?
我是唸資訊工程的,我們常說一個系統有個前端,有個後端。前端是和使用者接觸的第一線,後端的任務則是支援前端(當然,這樣的描述有些過份簡化)。使用者一定會被流暢好用的介面所吸引,但是如果後端支援不上,那麼這個系統就變成繡花枕頭。但是如果後端功能強大的不得了,卻沒有很直覺的使用者介面來服務使用者的話,這個系統可能就只在宅行家工程師間叫好,卻難以叫座。
現在的資訊量非常大,太多人只用亮點做第一線的評量,就好像暗夜中看繁星總是先看到最亮的那一顆。學歷在台灣、中國也許還算是亮點。但是,如果沒有實力撐著,再亮也是枉然。
博士班到底教了我什麼?
我現在沒有使用博士所專研的自然語言研究(簡單來說,就是使用電腦來了解人類的語言)來謀生,大部分的時間用在攀岩、寫東西上。所以博士班那幾年是浪費了嗎?大家知道我愛攀岩,那麼博士班的日子一定很難熬囉?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我在博士班學到最重要的東西,沒有寫在我的論文裡頭,而是融入了我的心與腦,成為我的一部分。我學到如何成為一個獨立的研究者,我學到研究的方法,和做學問的態度。我知道怎麼去尋找問題、定義問題、解決問題。我知道怎麼去解釋我的哲學,怎麼和人答辯,怎麼保持客觀和理性的態度而不讓答辯成為意氣之爭。
誠然以上這些不一定只能在博士班中學到,但是在學校這個能夠心無旁鶩的環境下,學習可以變得很有效率。
我很享受博士班的求學過程,因為我遇到好老師和好同學,可以無顧慮地表達我的看法,不用擔心使用的言詞可能過於犀利,冒犯到人,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們只是純粹論理而絕不會針對個人;我們滔滔不絕地表達自己的看法,也認真聆聽,更接受被說服的可能,說實在的我們還期待被說服,因為這代表我們可以學習到新的看法和可能,那麼我們豈不是又成長了一步。學海無涯,誰願意在原地躑躅?
我在博士班學到了很多,也過得快樂。如果你真的很執著地想問我,我的博士論文寫什麼?其實你早已在你的手機上看到初步的實踐。
萬流歸宗
記得我大學的時候在家教班打工,教國中生數學。我對學生說,你們不要背公式,要會聯想,最後會發現不同的問題都有共通性,這樣子才會事半功倍。就好像可以用代數來解幾何問題,用幾何來破代數的罩門。
不過後來我被解僱了,因為學生的月考成績沒進步。但是我不改初衷,因為再四評量一下,各種學問的確有相輔相成之妙啊,隔行其實未必隔山,何不用自己已有的基礎,幫助自己了解新的東西呢?
我從資訊工程學到的東西和態度,可以用到攀岩,攀岩的心得,可以用在處事,破除許多盲點。
John Gill,被許多人視為現代抱石的開山宗師。卻是從數學和體操好手跨領域過來的,他把該些哲學融入攀岩,有許多革命性的創見,當大家都注重在「大」問題上的時候,他偏偏專注在「小」問題(當時大家只把攀岩當作訓練,最終目的是登高山,他卻嚴肅看待攀岩(尤其是抱石),專注在問題本身)。Gill 認為攀岩是體操的延伸,攀岩必須了解身體,以及怎麼去支配身體的一些心理面向等。他的看法在該時代相當前衛,當時不受理解,受到批評,誰知現在抱石變成很多人認為最純粹的攀岩方式。
Yvon Chouinard,因為對攀登和自然的熱情和理解,後來在他經營的戶外品牌上,特別重視商業的永續以及如何讓產業可以善待環境,成為非常成功的企業家。
各種學問是互通的,何必使用排名來阻礙它們水乳交融的機會呢?
一些部落格上的雞排文章:(純粹引用,不代表個人立場)
清大彭明輝的部落格「樂見雞排博士」
顏擇雅部落格「會念書小孩的難題」
這就是 “求學”! 希望台灣有這樣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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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享受博士班的求學過程,因為我遇到好老師和好同學,可以無顧慮地表達我的看法,不用擔心使用的言詞可能過於犀利,冒犯到人,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們只是純粹論理而絕不會針對個人;我們滔滔不絕地表達自己的看法,也認真聆聽,更接受被說服的可能,說實在的我們還期待被說服,因為這代表我們可以學習到新的看法和可能,那麼我們豈不是又成長了一步。學海無涯,誰願意在原地躑躅?”
嗯~~~一次攀岩體驗,我了解自己的急躁。